始终微笑的和蔼的多米尼加人6犯下场了，沉勇而钟爱麦克风的法国人也犯满离场了。而最后时刻的塞尔维亚人居然咧开了嘴角，圆脸上浮出另一张脸，一张女人的脸，那是唐人街探案最后时刻张子枫的微笑的脸。

微笑瘆人归瘆人，小丑打出了一场29投8中的丑陋比赛，比丹佛主场老弱病残胖秃男啦啦队的表演还要丑陋，系列赛第二次最后时刻2罚1中，给予对手希望。不过爱德华兹没有投进那个足以将比赛拖进加时的三分，他转身跑进球员通道，没打算在场上留下什么含情脉脉的体育精神。

约基奇是恩比德2014年一批的新秀，但是和2015年唐斯同一年进的联盟。2018年是两个人一个小小分水岭，赛季最后一场球，森林狼战胜掘金，唐斯进了季后赛，约基奇回家。

5年过后，约基奇已经是2连MVP，甚至很接近3连，唐斯却连chatgpt选出的十大最被高估球员都没能入选。别说chatgpt没注意到他，一整个热闹非凡的2022-23赛季，唐斯就像消失了一样。

到季后赛了，比赛减少了，视角聚焦了，大家终于可以看到唐斯和他的队友们有多菜。面临横扫出局的G4比赛，他们加时战胜对手，然后全队跑到球场中央疯狂庆祝，仿佛他们真正赢得了什么一样。

为什么这种事情总会发生在狼队身上？闯过附加赛杀进季后赛，贝弗利眼含热泪冲上看台的场景犹在昨日，多么光荣又悲哀的一幕。狼队已非小富即安，他们是小富即狂。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什么输球文化，狼队应该是比火箭、活塞等摆烂大队更好的代言人，真正的输球文化不在于输球，而在于赢下一点点后就摆出一幅绝顶满足的模样。

当然也有值得期待的存在。年轻的爱德华兹打出了有遐想空间的漂亮数据，那些面对约老师铁血防守果敢上篮的英姿令人着迷。你看着华子那张脸，看着他在这系列赛的表演，翻翻他的数据，场均31.6分5篮板5.2助攻，某些瞬间你甚至会觉得是森林狼挑选了掘金，否则他们为什么会让华子在附加赛打出那种不堪入目的表现？42分钟，17投3中，三分9中0怒砍9分4失误4犯规？

但跑到系列赛事情就发生了一些变化，22岁成为了一条令人津津乐道的标准线，在这条线以下，转播屏幕上滚动放送小伙子的最新成就，让他的名字出现在乔丹、乐邦和科比之中。

而在屏幕之外，华子的表现更是符合期望，他说自己这辈子都不想被横扫，砍下34分之后他说自己打得很糟糕，他在连输3场过后的更衣室里冲着长吁短叹的队友说：“我们还没完，我保证。”

在G3过后，华子带着一堆队友跑到唐斯家里去，聊唐斯喜欢的拳击，天南海北的聊，欢声笑语的。华子知道唐斯希望球队有一种家庭的感觉，华子知道唐斯希望球队每个人都感到被需要，他就在唐斯的家里为他营造这种感觉。

我看到这条新闻的第一感觉是他们借由华子这个人物对唐斯的形容很精准，随之而来的感觉：如果说吉米-巴特勒在狼队那两年对唐斯的行为就像霸凌，突破了强硬的上限，那么华子的行为就像纵容，突破了温和的底线——虽然用纵容来形容一个21岁的年轻人对待27岁队友的态度多少有点奇怪。

所以接下来的问题就变成：为什么一个27岁的已经打了8年职业篮球的顶级运动员，还需要那么多温柔的爱来支撑？为什么一个2米11身高112公斤体重的庞大身躯里会隐藏着一颗如此敏感脆弱的心，以至于需要21岁的队友在0-3落后的系列赛后去他家里营造出“欢声笑语”的氛围？

当然会有很多理由，譬如新冠期间包括母亲在内多名至亲的离世，那句“过去的唐斯已经死了”犹在耳畔，现在想起来仍会令人动容。但过去的唐斯虽然死了，现在活着的这个唐斯和过去仍然没有太大区别，所以疫情的惨痛经历不是理由。

竞技体育不相信温柔，即便漫长的阿克伦人时代的两大领袖多少让我们淡化了这种感觉，但人们确实是更相信残暴的君王，因为这本就是关于征服和胜利的游戏。

唐斯能够打出本赛季最后一场球的表现，在悬崖边上拿下26分11篮板，还有更多细节，即便他在三分线外只有8投1中，却依然能够夹着戈登的胳膊突破上篮命中并造成犯规，背打穆雷转身抛投命中并造成犯规，在最后半节3次用突破将分差缩小到1分或追平。看到这些细节，你会想起唐斯是一个多么有天赋的大个儿球员，成为状元秀并备受期待的一切理由。

但这只是赛场的一端，需要给唐斯本赛季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他为什么会6犯下场，这已经是唐斯系列赛防守表现最好的一场球，但远远不够，因为常规赛有82场，想夺冠还需要至少再多16场，其中绝大多数时候都需要你拿出更好的防守来支撑你可能没那么良好的手感。

这本该是唐斯可能做到的事情，但他可能错过了一个起点。他需要一个真正的老将在起点处给他灌输一些恰到好处的强硬，史上最会三分的中锋并不意味着绵软，打法不决定你被篮球写手落到纸上的心态，输赢和数据才会，德克证明过这一点，加内特也曾经是。

而唐斯曾经一度拥有过加内特，后者不会教给他什么才是真正的强硬，但他可以教会唐斯什么是真正的防守，关于防守的一切，位置感、关于外扑还是回收护框的直觉选择，这些东西会在很大程度上提升唐斯的比赛，最终改变唐斯比赛的观感，所谓强硬就是这么来的。

往事不可追，唐斯依然年轻，却已经经历过三次失败的系列赛。现在理应轮到狼队考虑球队的未来了，因为他们同样拥有一套年轻的阵容，比起唐斯证明自己还能打出状元秀平均水平——也就是吉诺比利的水平——狼队更需要证明他们在2022年夏天的行为仍有一定可取之处，而这份证明需要几点条件来满足。

这条证明题的基础是戈贝尔必须留下，否则他们就已经承认自己做不出来这道题。剩下的条件里，一是华子能够继续成长，将他在一个系列赛上猛打约基奇护框不足的成就放大到整个常规赛中；二是给华子和麦克丹尼尔斯一份像样的合同；三是想办法留住他们重要的自由球员轮换，譬如里德；四是考虑一下老康利到底还能打几年。

最后才是唐斯。面对唐斯最后一场打出来的表现，狼队可以有双重欣喜，但只能选择一条：要么他们满意唐斯在最后一场爆发出来的决心和意志，然后最大限度留下这套阵容再来一年；要么他们满意唐斯最后一场打出的身价，然后以这份聊胜于无的筹码去做一笔大交易：您看咱们这个唐斯，他虽然软，但仍有想象空间。

和狼队未来充满想象空间的夏天不同，掘金还有一些路要走，却看不到什么希望。迎面走来的是中投王杜兰特、中投王布克、中投王保罗以及马上就要在约基奇身上展示强硬的另外一名状元。

打快船很艰难的经验并不能平移到打掘金身上，专家们说了很多，我都同意，掘金没有任何还手能力，太阳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不要把事情做绝，并在4-0淘汰的最后一场小心塞尔维亚赛马手的老拳。

至于掘金的胜算，我翻遍脑海中积累了40年的篮球知识并未找到，但作为一名新晋书法博主，我却敏锐地在NBA官方季后赛宣传片《大有乾坤》找到了掘金的一丝生机：一部漂亮的宣传片，有人在用毛笔在大自然里写大字，各路球星和名场景闪过，背景音解说嗓音浑厚坚定令人信服，他说：自古有天就有地，有东就有西……

而等他说到“有黯然回家”的时候，镜头里出现的，是克里斯-保罗那饱经沧桑的背影。